-怀年-

★沉睡魔咒（上）

-一个童话。HE。
 -关于等待 时空 与爱。

壹

　　时间旅行者王一博收到了新的任务:杀死一位少年。

　　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。他看着手中少年的画像，不以为意地问:“为什么？他这么漂亮。”

　　仿佛只是被命令去折下一朵花，出于爱美的本能有但仅有一刹地动了恻隐之念。

　　前来告知他任务的执行者说:“他将沉睡百年，然后被一个人吻醒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王一博挑了挑眉，“睡美人？”

　　“那只是童话。”执行者说，“他会扰乱时空。宇宙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”

　　“真无趣。我走了。”

　　“杀人愉快。”执行者说。

　　“杀人愉快。”

贰

　　王一博进入了那个时空，发现自己在一座昏暗的城堡中。

　　周遭寂静无声，偶尔有风流动。王一博看见城堡的正中央有一张熠熠生辉的床，床上有一个人。

　　了无生气。他想，比起床，倒更像是一具水晶棺。

　　他走进了些。然后，屏住了呼吸。

　　是画像上的那个少年。

　　却比画像惊艳上千万倍。

　　这是少年沉睡的第一年。长发如瀑，眉如鸦羽，斜飞入鬓。许是太久未见到阳光，少年肤色瓷白，竟似要与身上白衣融为一体。黑白分明中，唯一的色彩是唇，秾丽，殷红。

　　王一博几乎要以为自己在一个幻境中了——从前他曾误入一个幻境，美好、虚妄，如眼前人一样——然而那颗唇下痣过分鲜活。他竟无端生了几分欲望。

　　他庆幸自己是来杀死他的。若知道有如此的尤物存在，他如何能放任他沉睡百年，接受一个别的什么人的吻。

　　童话中一吻过后，睡美人就会醒来。

　　……我只是想看看他的眼睛。王一博如此告诉自己。他的眼睛一定也很漂亮。

　　仿佛受了什么蛊惑，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。

　　血液翻涌，心脏轰鸣。

　　他倾身吻上了他的唇。

叁

　　少年睫毛微颤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　　他们在极近的距离下对视。少年的目光起初有些许迷惘，然而在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刹那，漆黑的眸中有涟漪泛起。

　　少年问他:“你是来带我走的吗？”

　　王一博沉默。我是来杀死你的，他想。

　　然而他开口却是:“你愿意跟我走吗？”

　　少年点了点头。“你吻了我。”他说。

　　王一博无端感到恼火。“所以无论是谁吻了你，你都会跟他走，是吗？”

　　他的态度并不温和，但少年不甚在意地笑了起来:“是的呀。”

　　“谁都一样，只要能带我离开这里就好了。”

　　王一博看着他走下床。由于许久未下地行走，他踉跄了一下。

　　“你为什么想离开这里？”

　　“因为想看星星。”

　　“……怎么不说太阳和月亮？”

　　“它们也只是星星而已呀。”少年又冲着他笑了一下。

　　“你……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吗？”虽然知道答案，但王一博莫名想亲耳听到他回答。

　　“……我是被女巫诅咒的孩子。”少年出乎意料地平静，“不能触碰阳光，不能看见天空，否则我就会死掉。除非……除非有那么一个人，愿意吻我，带我走。”

　　“我一直在等。等我陷入沉睡，等那个人找到我。”

　　他清亮的眸子注视着王一博，眸中是闪烁的不安与期待。王一博仿佛听见他在问自己:“你就是那个人吗？”

　　有那么一瞬他希望自己是，但是他无法回答。

　　王一博再次陷入沉默。

　　良久，他开口:“现在是晚上了。”

　　“嗯？”

　　“所以只有星星，看不见太阳。”他叹气，向少年伸出一只手，“走吧。”

　　少年只愣了一瞬，就把手覆上了他的掌心。

　　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王一博问。

　　“……”少年微微偏着头思索，仿佛在回忆某个无关紧要的名词。

　　“肖战。”他说。

　　“我叫肖战。”

肆

　　城堡周围是森林。树木繁茂，花草葳蕤。层层叠叠的枝叶织成密不透风的网，遮住了全部的天空。

　　王一博牵着肖战的手往前走。他只是想看一次星星，王一博想，等他看完，我就会杀了他。

　　走了许久还是看不见天空。刚牵起肖战的手时王一博还觉得他的手太凉，现在他的手却是暖和起来了。

　　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错。他想。

　　肖战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衣袖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王一博停下来问他。

　　“累。”肖战说，“我走不动了。”

　　王一博:“……”

　　得，小美人果然很娇弱。

　　“我们休息一会儿好不好？”他喘息着，双颊浮上一层生动的红。

　　“不。”王一博说。肖战瞪大眼睛看着他，惊讶于他的冷漠。

　　“你……”他刚要开口控诉他的无情，却突然惊呼起来。王一博将他打横抱起，一跃跃上了树顶。

　　“你……你怎么……”他惊魂未定，紧紧勾住对方的脖颈。

　　“我不是人类。”王一博说。

　　“……你怎么不刚刚就这样带我上来！”

　　“……”王一博无言以对——总不能说是为了调情吧——于是他言简意赅，“抬头。”

　　肖战乖乖地抬起头。

　　——是他十七年来从未见过的璀璨星空。

　　他愣愣地仰着头，痴痴凝望悠远的夜空。

　　而王一博没有抬头看一眼。他只是凝视着怀里的人。

　　他见过太多的星星——不只是它们的现在，甚至是它们的过去和未来——可是那些都比不上他现在怀里的这颗让他移不开眼。

　　“……好看吗？”他问。

　　“好看呀！”肖战欣喜地回答，猝不及防对上一道专注的视线。

　　“这是我第一次看星星，很漂亮。就像……”他直直地看进王一博的眼睛，思索着。

　　“……就像你的眼睛。”他说。

　　他全然不知自己脱口而出一句情话，神情天真烂漫，只是认为那是最合适的表达。

　　这次王一博沉默了很久。

　　“你知道，当你看见一颗星星的时候……”当大脑再度开始运转，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部老派爱情电影中的对白。

　　他还没来得及将那段对白完整复述出来，肖战就打断了他:“它可能已经陨落了，而我看到的的是数十万年前的星光。”

　　王一博:“……”

　　“我知道的喔。”肖战冲他眨了眨眼睛，“我超厉害。”

　　“是，你超厉害。”王一博无奈地附和。

　　他其实本来想说，“地上有一个人在思念你”。

　　罢了。他想。电影果然只是电影。

　　肖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王一博怀里继续看星星。“你可以一直抱着我吗？”他问。

　　“……一直？”

　　“唔，当然不是永远的意思……”肖战说，“等我们看完日出就好了。看完日出我们就离开。”

　　王一博沉默。

　　大部分时间里，他确实是寡言的一个人；然而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，一次次的沉默却让他尤为煎熬。

　　或许是因为先前他只是无话可说也不喜交流，而现在有了想表达的东西，却怕极了自己词不达意。

　　“阿，今天不可以吗？”肖战说着说着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，“没关系……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日出可以看……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要了命了。

　　或许我可以等日出之后再杀了他。冷酷无情的杀手王先生如是想。

　　“可以。”他叹气。

　　肖战欢天喜地地搂过他，在他唇上“吧唧”亲了一口，声音很是清脆。王一博滞住:“……你做什么？”

　　“书上说亲吻可以表达喜悦和感激，”肖战歪了歪头，“不是吗？”

　　“……是。”虽然但是，人家亲的是脸。

　　于是他们开始等候日出。

伍

　　黯蓝色的天亮了一点。

　　肖战敏锐地察觉到这细微的差别，睁大了眼睛严阵以待。

　　绵延的远山尽头有光。起初是一个白色的光点，后来洇了红，逐渐晕染开来。

　　王一博知道太阳已经升起了，是因为肖战的眸子亮了起来。

　　他不知道远山尽头的那场日出如何。他深深看进他的眸，那里有另一场日出。他在他的眸中看着夜幕倒退，星辰散场，而后天光渐次破过云影，红日初升。

　　人间美景。

　　直到天光大亮，肖战才开口:“走吧。”

　　王一博下意识地问:“去哪？”

　　话音未落他便想起来了，日出已经结束了。他已经逗留了太久，应该执行任务了。

　　“随便去哪儿，我跟着你就好。”肖战乖巧地回答，想了想又补充道，“黄昏的时候，我想在一个可以看日落的地方。”

　　王一博的第一反应是:真好，他想看日落，我可以等日落过后再杀了他。

　　毫无逻辑，毫无道理。

　　他抱着肖战跳下树顶。然后肖战离开他的怀抱，在他身旁站好，牵起了他的手。

　　他们在林中漫步，踏着柔软的、铺满落叶的泥土。

　　远处忽而一阵窸窣的声响。肖战抬眼望去，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褐色的影子消失在林中。

　　“那是什么？”肖战问。

　　“是鹿。一种胆子很小的动物。”王一博说。

　　“我们可以去找它吗？我想看它长什么样子。”

　　……几分钟后，王一博押着一只无辜的小鹿来到肖战面前。

　　肖战: “……”

　　“你不是说它胆子很小吗？”肖战试探性提问。

　　“对。”王一博放开他揪着鹿角的手，“你看，所以他不敢跑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那只可怜的小鹿约莫是被吓傻了，眨巴着眼睛瞪着他俩一动不动。

　　肖战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:“它好可爱。”

　　“没你可爱。”

　　肖战没听清王一博说了什么。他俯下身亲了亲那只鹿。

　　“你做什么！”王一博一把将他拉开。

　　“亲亲它呀。”

　　“这又是在表达什么？”

　　“喜欢。我喜欢它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王一博冷脸，“你会吓到它的。”

　　或许察觉到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，小鹿撒腿就跑掉了。

　　“你看，你吓到它了。”王一博说。

　　肖战: “……”

　　他瞪了王一博一眼，气鼓鼓地走了。

　　王一博大步追了上去，牵起了他的手。肖战扭头不看他，却也任由他牵着。

　　“那是什么？”

　　“野果。”

　　“那个呢？”

　　“蘑菇。有毒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肖战对林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。而王一博会耐心地为他解答。

　　踏入这个时空前，王一博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季节。

　　现在，他想，大概是春天。

陆

　　他们遇见了一条小溪。

　　溪水很安静，并不喧哗。吵闹的是鱼，不时从溪中跃起。长花短草，贴河而立。

　　他们沿着溪流一直向下走。偶尔，肖战会踢起一颗鹅卵石。

　　而王一博无端想到一场婚礼。

柒

　　肖战突然蹲了下来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王一博也蹲了下来，问。

　　“嘘。”肖战示意他看向草丛。

　　那里有一只白色的小兔子，正撅着屁股吃草。

　　肖战小声问:“这是什么？”

　　“兔子。胆子很小，不可以亲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肖战朝它伸出了手。“据说我应该模仿它，它就会亲近我。”

　　“是的。你可以模仿它叫。”王一博敷衍道。

　　“……兔子怎么叫的？”肖战提问。

　　“……”王一博沉默良久，“喵。”

　　“我怎么记得不是这样……”肖战试图认真思索，却被对方打断:“就是这样。真的。”

　　“哦。好吧。”肖战对着小兔子眨了眨眼，“喵。”

　　小兔子一个激灵，抖了一下。

　　王一博见那只兔子丝毫没有要挪动的意思，“啧”了一声，伸手托着它的屁股把它推到了肖战手边。

　　（兔子: ……老子会走）

　　肖战噎了一下，然后开开心心地抱起了兔子。王一博警告:“只许抱，不许亲。”

　　“嗯嗯嗯。”肖战乖巧点头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过了一会儿，肖战突然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——勾人食欲的那种香。然后小兔子又一个激灵，从他怀里蹦了出来，拨腿就跑。

　　“……”肖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
　　他转头就看见王一博拿着一串不明物体走来。“这是……？”他迟疑着开口。

　　王一博指了指小白兔跑掉的方向:“它的小伙伴。”

　　肖战惊得片刻失语。“王一博!你怎么可以……唔……”

　　王一博一口兔肉塞进肖战嘴里。

　　“……可以烤得那么好吃……”

　　“不客气。”

捌

　　“快到晚上了。”王一博说。

　　“我们要去看日落了吗？”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他们找到了一个小山丘，坐在了面朝落日的方向。

　　肖战静静地看了一会儿。

　　“好像也不是很哀伤。”

　　“嗯？”

　　“书上说，当人悲伤的时候，他就会很喜欢看日落。”肖战说，“可是我现在觉得很快乐。”

　　王一博静静地听着。

　　“你真好。”肖战突然说，“我喜欢你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肖战搂过王一博，对方僵硬了片刻，没有躲开他的亲吻。

　　一个很轻的，若即若离的吻。

　　肖战不知为何有点脸红。他别过脸去，却听见王一博突然开口。

　　“我和那只鹿，”王一博盯着他，“你喜欢谁？”

　　肖战愣了一下:“当然是你。”

　　“那怎么不见你吻我吻得深一点？”

　　“……还有这种区别吗？”肖战睁大了眼睛。

　　“当然。”王一博面不改色，“过来。”

　　“我教你怎么接吻。”

久

　　他们在落日余晖下拥吻。

　　极温柔，极绵长。

　　睡美人在一个吻中醒来，在另一个吻中沉沉睡去。

　（未完待续）

-终于放假了 我回来啦♡